淡水/八里

"如果我想看觀音山，我必須待在淡水。如果我想看大屯山，我必須待在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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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唐捐

我國／唐捐
　　
　　　　　　語君白日飛昇法，正在焚香聽雨中。
　　　　　　　　　　　　　　　　──陸游〈即事〉
　　
　　I
　　
　　我在我國溫習我的國家觀念──
　　當我發現行人都跟我同一國，我對我國
　　深深疲倦。於是我回到自己的田園
　　牛羊奔走蛇蠍出沒，喔，三點八坪的房間
　　把自己插入電腦，隨電波飛昇三十三重天
　　啊，那裡有夢幻的寵物、神祇和配偶
　　還有虛擬的交媾、殺伐和死不透的冒險
　　我在料理我的同胞而同胞也在料理我
　　當我發現網民都跟我同一國，我便有了
　　陪各種菜色，一起在火鍋裡浮沈的夢魘
　　唉，國就是鍋，當我們煮在一起
　　痛也大同，爽也大同，我如何撈起自己
　　
　　II
　　
　　我國罩我，像豬頭皮包住豬頭
　　冷凍水餃包住韭菜與豬肉，我有一種
　　破殼而出的衝動。捉狂的龜興鱉
　　想要脫掉各自的重裝備，無所阻礙地
　　純是肉與肉的交配，喔，流淚且流血
　　從此無國無土無人無我，直到見色生厭
　　於是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抽出自己
　　用麵粉捏造新的國家觀念。房門以外
　　是鄰國的人民、土地和主權。喔
　　舉頭三尺是神明博奕鬼魂失身的空間
　　我焚香且聽雨，與地球人漸行漸遠
　　我登基，成為我國的王，在馬桶座上
　　
　　III
　　
　　這是我國，不是你或他的國度。
　　我們（我是說我和我和我和我和我）
　　也不耕種，也不織布，整天在咖啡屋裡
　　芭樂樹下，展示彼此新生的殘苦
　　在牛皮上跳舞，且畫一張虛構的地圖
　　號召一些群眾去推翻並不存在的政府
　　且修憲法，且變魔術，且無聲地哭
　　為這開國的艱難以及亡國的必然情勢
　　我不知如何裁判我與我的傾軋，因為
　　這是我國，我跟我買了一朵花叫我
　　送給我，我則託我替我謝謝我且說：
　　喔寂寞，我想我有時也該到國外走走
　　
　　IV
　　
　　我恨我國，這不可測的神祕國度──
　　我到之處，即是我國，所以我出不了國
　　只能絕望地巡視自己的人民和國土
　　啊，我國，史上最窮最富最無聊且最
　　有意思的國度：地水火風，四族偶合
　　創立四十多年，內憂外患不止，國花是
　　老眼昏花，國徽是屎，國旗是百鬼夜行圖
　　現任國王是我，通行的國罵是啊，國幣是詩
　　有一匹國犬叫遍計所執性，沒有邦交國
　　但與我的老婆維持著 「特殊的國與國關係」
　　國歌這樣唱：我就是我，國不是國，我雖
　　愛國，國不愛我，我推翻我，王還是我
　　 　　

選自：台灣詩學《吹鼓吹詩論壇12號》(2011年3月)，頁62

〈廣島〉羅毓嘉

羅毓嘉 Oct 20, 2011

〈廣島〉

　　路面傾軋，雨水如針尖落下
　　聲音從遠方滾來
　　我再無其他的話了
　　一個塑膠玩偶它低首，蒙眼，傾聽
　　一刻痛苦也帶來一刻狂喜
　　生出莽草的軌道
　　讓我匍匐，且以手肘行走
　　生存豈只是在月台上
　　宣稱不會到來的列車都值得等待

　　將我夷為平地吧
　　且在我上方辛勤地勞作
　　炊煙僅有低微的溫度
　　也可以將我體表完整地燒盡
　　令螻蟻都來鑽探，無論是廢土
　　或往昔的城垛
　　種植我以毒血之蕈
　　以黑巫之雨
　　生存豈只是長此以來無愛的住居

　　讓我遠走，在溫泉滾沸的地方
　　讓我有一些療癒的可能
　　閃躲迎面的炮火
　　灌溉我以劇毒的血液
　　且耕作我
　　長出些貧瘠的夢想度過整個冬天
　　生存豈只是往戰爭的耳際
　　噴出一口口煙灰和密雲

　　平原持續震動著
　　一張搖椅是停不下來的了
　　且讓我伸手去止住它吧
　　但一雙眼睛
　　看不到背後的場所
　　我的傷口開著猶如你身上的傷口
　　生存豈只是愛你所愛
　　豈只是每個人
　　都能夠安於自己逼仄的夢

　　在我身上造就穿刺與孔洞吧
　　成為你甜美的廢墟
　　雲層從地面湧升並盛大地綻放
　　不用倒數計時
　　也不用隨機編造甚麼謊言
　　把砂礫種在肚子裡邊
　　讓身體長出一切的終點
　　生存豈只是
　　恨你所恨的人
　　拎著手提箱在河口處看船沉沒

〈徵收〉 羅毓嘉

羅毓嘉 Dec 15, 2011

〈徵收〉
　
　　我會答應的
　　答應你
　　從此我在水泥地上播種
　　在連續壁上刻我的墓誌銘
　　答應你
　　我將愛你們全部
　　愛你給的價格
　　愛一條並不通往家門的高架路

　　少年們拿警戒線圈出方格
　　跳著房子跳過我的全部
　　我會答應你
　　給你明年的收成給你發芽的果樹
　　給你蜂房和龍眼蜜
　　一句話放過年也就苦了澀了
　　它不純淨
　　砍我的頭

　　這樣很好我都答應。
　　給你油菜花田
　　給你稻穗
　　但不給你稻浪在南風裡飄起的裙襬
　　給你全部你看不見的
　　給你黃昏
　　讓呼嘯而過的水泥預拌車
　　將我的皺紋輾平

　　別把眾人的名字塗在我的窗口
　　他們從不是我的鄰居
　　不要讓他們說
　　一切都是為了愛我
　　讓夕陽流著血從我門前經過
　　我答應你不說話
　　推土機來過
　　推土機就一定會再來
　　我會答應你，當然我會答應

　　到了不知能做甚麼的時候
　　答應你在枯竭的井底
　　再挖一口井
　　把嬰孩種在深掘的谷地
　　灌溉他們以新引來的
　　廢金的水
　　你是公義的而我是
　　無聲的喉嚨開著還沒說話就啞了
　　我答應你

紐約地下鐵 巧遇俳句 民主

Happen to meet a poet in subway station. Poetry, I ask

剛在地鐵站巧遇即興詩人-艾倫先生 隨即請他寫一首俳句
題：民主

Democracy - haiku by Allan Andre

On a power line
There is crackling fire as
Birds debate power

俳句 - 民主

高壓電纜上
鳥兒們激辯：權力
伴隨著火光

紐時 巧遇俳句 03-20-2014

這些青少年
還年輕得會懂得
畏懼那黑暗

These adolescents
are still young enough to be
afraid of the dark.